魚鮫女很快將面上的情緒強壓了下去，等著七公子繼續說下去。

二皇子出生後很久才有的三皇子，前面已經說了，自二皇子出生陛下就很是喜歡他，加上他年幼時就表現的極其聰明伶俐，陛下更是歡喜，這一歡喜之下就在他六歲的時候讓太師去教導他，這裏已經明顯有了想要立其為太子的想法。

而當時皇長子將近及冠即將搬出皇宮自立府邸，且其與太師的關系方牢固後不久，陛下的這一舉動定然會讓他生出危機感。

試想，他處心積慮的做了這麽久的事情去拉攏太師而二皇子僅僅憑借出生便這樣輕易的將他辛苦籠絡的人搶去，放在誰身上誰也不會甘心。

至於為什麽說太師會盡力去扶持二皇子呢？

首先他是個文人，有著一般文人都有的迂腐與固執，所以在他心裏還是比較偏向嫡長子繼承皇位的，所以在陛下讓他去教導二皇子的時候也是滿心歡喜，大概是覺得儲君能夠確定對朝堂而言也是件好事情。

然而，太師沒有想到的是那年冬天還沒過完二皇子就薨了，隨後皇後一病不起沒多久也薨了，陛下對皇後有著不淺的感情，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次立後，導致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去扶持皇長子，畢竟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想來也放心些。

“等等，怎麽聽起來完全就像是你的猜測，也沒有實際的證據去證明這事情是皇長子做的。”魚鮫女聽著他說來說去竟然說到了太師身上，忍不住打斷他。

七皇子看白癡一般的看著她：“我曾經打聽過宮中一些年老的宮女，不少人都說二皇子那風寒染的蹊蹺，白日裏還好好的夜裏就突然渾身發燙起來，這顯然是被人動了手腳的。”

說道這裏，七皇子嘆了一聲：“其實當時陛下也有所懷疑，私下也查過，但查來查去什也沒查到什麽，也就慢慢接受了二皇子是真的染病死了的。”

“那也不能完全肯定是大皇子……”魚鮫女在心裏推算了一下三皇子和皇長子的年齡，算來當時三皇子已經出身了，雖然似乎只有四歲，但他的母親也有可能會為了自己的孩子而對二皇子下手。

七公子顯然看出了魚鮫女在想什麽，點點頭之後又搖搖頭：“當時宮中只有五個皇子，五皇子剛出身不久，他的母親黎嬪向來是個不爭不搶的可能性不大，四皇子的母妃羅貴人沒什麽背景而且還不是很受寵，光是保護她那個兒子就已經很費力了，至於三皇子的母妃，生了三皇子後就被晉升為貴妃，加上背後有曹老將軍支持倒是很有可能，但我總覺得不是會是她。”

“為什麽？”魚鮫女忍不住問道，當時的曹貴妃應該是後宮除了皇後之外最尊貴的女人，若是皇後和皇長子除了什麽意外她和三皇子的地位肯定會更上一步。

“當時曹將軍在府中遭遇了刺殺差點沒救過來，那時候曹貴妃整顆心應該都在曹將軍身上，沒可能去分心暗害二皇子，而且皇後對她一向是防的最緊，如果真的是她不會那麽容易得手的。我猜測不錯的話那次真正下手的人可能是陛下，曹貴妃顯然是察覺到了什麽那段時間幾乎是窩在自己的寢宮足不出戶，若非後來曹將軍緩過來了她和三皇子的下場可能都不會太好。”

自前朝開始曹將軍手中就握有很大的兵權，陛下登基之處也是想盡辦法去斂權，奈何曹將軍握的太死，無奈之下只能收了曹貴妃進宮。

雖然曹將軍遇刺一事最後經調查是某個被曹將軍領兵剿滅的番外小國殘存的人報覆所為，但他總覺得沒那麽簡單，不提曹將軍本身武功高強其府邸的戒備也很是森嚴，那些人怎麽會搞到府中的戒防圖並且在他毫無知覺的時候行刺成功呢？

聽得七公子如此篤定此事與陛下脫不了幹系，魚鮫女忍不住白他一眼道：“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這事與陛下有關？”

七公子對著她狡黠一笑：“男人的直覺。”

“噗嗤”魚鮫女被他這個表情逗笑：“說到底還不是你的猜測而已。”

“或許吧”七公子到不在意，眼睛忽然如狐貍一般的瞇起，嘴角露出一個狡猾的微笑：“不過說到這裏，我倒有了一個主意……”

“嗯？”

七公子微微低下頭，半張臉被黑暗籠罩：“沈棱不讓我輕舉妄動卻沒有說不讓我有所動作……”

魚鮫女蹙眉：“這樣不好吧，現在沈相已經被陛下防範了……”

七公子搖搖頭：“這事要是弄好了三皇子可能會再次倚重沈棱，這樣也不會放任魏相對他有所作為。”

“你欲如何？”

“洩露二皇子可能是皇長子害死的消息出去……”

大概是想到了破解眼前局面的辦法，七公子唇角有些愉悅的揚起。

“可是這樣會不會有些唐突，而且你不是沒有證據證明二皇子是皇長子害死的嗎？”

七公子心情甚好，便也和她解釋起來：“你還不明白嗎？重要的根本不是有沒有證據而是當時皇長子是有著這種行為的可能性，如果是真的，證據這東西就讓三皇子自己去找，如果是假的，我想三皇子也會有辦法讓它變成真的。”

看著七公子滿臉的愉悅笑容，魚鮫女忍不住心頭一陣寒冷，骨肉相殘這種事情他們竟然做的如此開心。

七公子思考了一會兒大概計劃，回過神來看見魚鮫女面有害怕，忍不住搖頭伸手去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柔和幾分：“這就是帝王家，你該知道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表面越是光鮮亮麗背後就越是汙穢不堪，這些事情你不需要懂得太多，今夜是我太興奮了與你說了太多。”

感受到頭頂他掌心傳來的溫度，魚鮫女心底騰起一抹溫暖，銀白的眸子閃爍起點點光亮。

“沒關系，左右我不算人類，這些事情聽過也沒用了，等報完恩回到大海就會忘記。”

頭頂上的手掌微微僵硬，隨後七公子將手收了回去，神色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被其他情緒掩蓋。

“你確定你報完恩就會回去？”七公子頓了頓：“這樣的話也不錯，不過念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還是點醒你一句，沈棱這個人……你還是不要過於與他接觸為好。”

魚鮫女身體一顫，強忍著面上沒有露出絲毫情緒，擡頭看他，問道：“為什麽？”

七公子將頭扭向了別處，顯然不想讓魚鮫女看見他的表情。

“他是沒有感情的，在他眼中只有可利用的人與不可利用的人，如果你只是單純的報完恩就走的話，這句話你到不用過多在意，若是在這途中你對他生出旁的什麽感情，我勸你還是不要報恩了直接回大海去吧，不然你……”

七公子躑躅片刻，才再次開口說完剩下的話：“不要成為下一個魏妍……”

聽著他的話語，魚鮫女先是面染霞色，隨著他話語的最後一個字落下，她臉上的紅暈已經盡數褪下，整張臉蒼白的有些嚇人，想到某種可能，渾身開始止不住的顫抖。

見到魚鮫女這個反應，七公子忍不住嘆息一聲，他對她是有著好感，但他顯然也能看出魚鮫女對沈棱的好感，雖然他也好奇像沈棱那樣的人是如果救下過她的命，趁著現在她陷的不深，他也陷的不深，早點散去或許比較好。

若是此次計劃能夠成功，那麽皇長子定然是會垮臺的，到時候借著沈棱再扳倒魏相，三皇子也就只要曹將軍可以儀仗了，那時候除非他擁兵造反，否則他很難得到帝位的，畢竟陛下本就對曹將軍諸多忌憚，後面肯定會慢慢削弱曹將軍的權利，這樣一來他們倒也沒那麽多的顧慮了。

“我還是想報完恩再回去，等能確定你們前途安穩的時候我就離去，現在就讓我繼續為你傳信吧！”

在心中幾多糾結，魚鮫女最終開口，想到昔年海邊被他相救的場面，她還是舍不得就這樣離去，至少等到他安全。

七公子輕嘆一聲也不再與她多說，轉身翻窗回到自己的房間，點燈將今夜所想的都寫了下來後再翻窗出來將信箋交給魚鮫女。

魚鮫女伸手接過，將信箋好生的用氣泡包裹好，對著七公子笑了笑說了告辭一頭紮進水中。

很快她就在此回到沈府，出了小池子趁著夜色快速回到自己躲藏的那個房間裏。

回到房間她一絲不覺困倦，將手中的信箋放在案桌上，窗外漸漸開始亮了起來，看來她和七公子聊了不久，幸好方才回來的早，不然現在就不好回來了。

因為被陛下疑心，沈棱這幾日便稱病沒有去早朝，故而在早晨便尋了機會來了她這裏。

魚鮫女小心翼翼的看著正在閱讀信箋的沈棱，想著他是否會同意七公子這個計策。

半盞茶後，沈棱將信箋放下，眉眼較之之前柔和了不少，魚鮫女一看，看來他是讚成的。

“好一個借刀殺人，只是這細節還需好好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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